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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: 水手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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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拖網,一直是漁村部分船隻的主要收入來源,在漁資源非常豐富的早些年,拖網可是經歷過非常繁華的歲月。在我們漁村以西,有片非常好的漁場,初夏的主角是小卷,它們數量眾多,價格迷人,當雨季來臨,從內海被大量雨水帶出的白蝦,又是另一波被高度期待的高價值海產,加上各月份不同的魚類,讓夏季的拖網幾乎成為部分漁民全年收入的保證!


  我們自成家第二年開始,船長就加入拖網的行列,那時候豐沛的魚資源,船長只以一艘22馬力的柴油膠筏,獨自一人作業,每天就可平均進帳數千元,後來更與友人合資建造雙層大型膠筏,只是一個冬季作業後,友人沒辦法適應海上強勁的風浪而求退,我們只得硬著頭皮承接,剛開始冬季的流網作業都會固定找來三個幫手,那時候的白腹魚數量驚人,只要正常可以出海的天氣,除非沒撒網;否則從沒空手而回的事。我們的膠筏最輝煌的紀錄,曾經三天共捕獲十餘公噸的白腹魚,膠筏每天載著大量落網的魚回港,常常在半夜或清晨,我們要把左鄰右舍從睡眠中叫醒來幫忙摘魚理網,那是個非常活潑忙碌的年代,漁港成排的魚筏,上頭的魚網延伸到岸上,網中魚像誘人的果實成串掛著,等待人們的採摘。


  有一天,忽然中國漁船蜂擁而來,兩艘一組,天羅地網,捕獲的魚在海上隨意賣,不少短視的漁民見不用作業就可獲利,便開始了海上的交易,中國漁船不用往返奔波,日以繼夜的捕撈,白腹魚在短短兩三年裡就幾近絕跡!中國漁船終於離開了,因為這個海域已經沒有魚!


  隨著每年能捕獲的魚日益減少,幫手逐漸變成累贅,於是我們開始獨立作業,每年三月開始小卷的季節,拖網通常一直到農曆九月告一段落,我們因為兼有養蚵,九月正好趕上蚵苗寄養,接著沒風的日子就出海放綾子捕魚,不能捕魚的日子就趕蚵做,日子緊湊忙碌又充實,直到近年,海上的環境劇變,我們近海的魚場風光不再,漁民只得轉戰別處海域,一直以來,我們捕魚的工作就像日出日落一樣,從沒想到有朝一日當我們在海上作業,會有巡邏艇過來驅趕,說我們必須離岸邊三海浬才能作業!


  從去年開始,我們不斷在海上遭到驅趕和警告,還有漁友不想理會而遭開單告發的,罰金從三萬起跳,只要在六輕港附近作業,海巡艇馬上會出現找麻煩,這使得我們極為困惑,因為除了那段區域,到別處都只有賠油料的結果。當初六輕到麥寮填海造陸,就大大壓縮了雲林漁民捕魚的作業空間,進出六輕港的巨大貨輪,動輒輾壞魚網,儼然是海上霸主,漁民無奈只得自動退讓,結果是漁季放晴的日子,因為空間不夠而使得漁民們的魚網重疊的麻煩幾乎天天上演,漁民也曾集會討論抗議,無奈推出的代表總是無法為漁民爭取到任何權益,就連高級民代最後也都屈服在大財團的利誘之下,選擇背棄對他繫於厚望的”愚民”!


  漁民近年來不斷遭受各項嚴峻的挑戰;像漁資源的日漸稀少,燃油補助的不斷被削減,油價高漲,捕魚空間不斷遭到壓縮,現在更面臨空前無情的窘境;夏天,再也見不到魚蝦滿載的榮景了!最難堪的是,這裡的漁民都是從小就以海為業,部分人生產工具除了捕魚的漁具外,就沒有別的了,剝奪了他們捕魚的工作,也就等於剝奪了他們謀生的權力,強迫他們失業一般!我們村子有個漁友,因為兄弟分家,剛買了一個房子,他們夫妻就只專職拖網,今年出海被開了罰單,雖然向縣長陳情,但礙於法令,也只好黯然接受現實,因為縣長除了允諾幫忙他處理罰款,也不敢給我們任何保證了!兩夫妻只好幫人打打零工,或幫人家剖蚵仔,只是斷了捕魚的收入,那一些些微薄的工資是連基本生活都無法顧及的,因為他們的孩子正處在花費最兇的求學階段。


  今年,我們重拾養蚵的工作,雖然又忙又累,可是竟然意外的躲過無法拖網的災難,感覺自己還是幸運的,可是看到友人的困窘,又是滿懷的擔憂與無可奈何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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